陆沉笑着解惑,这家伙修道资质一般,当初是靠着外物跻身的玉璞境,故而此地山山水水,亭台阁楼,花草树木,物物是累赘,此地既是他避祸的道场,也是一处福地,同时又是禁地,成了一座让他出不去的监牢,我们拿走越多,他就负累越少,只是担心自己太好说话,我们反而疑神疑鬼,死活不敢带着东西离开秘境,人手三件,不多不少,足够让他架起一座通往外界的桥梁了。
陈平安有个猜测,这里边的东西,几乎都被他炼化殆尽了?
没剩下几件了。
某种意义上,算不算是一种道化?
勉强能算,手法比较拙劣罢了,经不起推敲,眼前这位比起渌水坑澹澹夫人的炼物手段,差了一大截。
既然他这么想要脱困,没有使用上五境的手段,类似拘魂拿魄那一类,把我们俩炼制成傀儡,能算是足够的宅心仁厚了吧?
他也在疑心你我的真实境界,以及我们的靠山,担心我们是那种类似纯阳道人的得道高人,不喜欢显露道法。当然,换成一般练气士,被关押这么久,没有失心疯已经实属难得,哪里管这么多,早就动手了,杀了你我,借尸还魂也好,用上辟水神通隐匿在你我的筋脉气血当中也罢,肯定都要过过招,试探咱俩的道行深浅了。
看来躁君这个道号,没白取。
毕竟也算半个老乡,说不定正是纯阳道友的赐名呢。
龙袍男子抬头望向天幕,神色复杂,自嘲道:“年复一年,从无变化,寡人早就认命了,泠然千古空悠悠,自判此生非醉杀则睡杀耳,只是难免心中惴惴,未知天公肯见容否。”
陆沉微笑道:“躁君前辈之所以如此认为,看不破龙宫别院的天幕,勘不破玉璞境的瓶颈,自然是前辈眼界狭窄使然,南乡视者不睹北方。”
嘴上说着前辈,言语内容却是前辈在指点晚辈,作为客人,却很不客气了。
龙袍男子不怒反笑,眼神玩味道:“现在的道士,说话口气都不小啊。”
陆沉直勾勾望着那头蛟龙,幽幽叹息一声,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,帮他设置了这么一处道场。
道场内,山水气数和天地灵气的总量,显然都是经过高人精心计算的,能够跻身玉璞,延长寿命,尽可能维持一点真灵不散,又不至于顺势跻身仙人,气象外泻,藏不住踪迹。蛟龙之属,修道之路,或走水或盘山,所以这头龙子龙孙,注定只能停滞在玉璞境,就只能耐着性子,靠着某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在此苦等,静待有缘之士开门而入,同时给他足够的机会去了解外边的情况,这也是他为何见到陈平安和陆沉,劈头就问一句,外边光景如何,归根结底,就是想要确定那场斩龙一役,是否彻底结束。
陆沉忍不住感慨一句,皆言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。
陈平安环顾四周,秘境内的道场田地,如一块反复耕耘的田地,相信老龙昔年肯定还曾留下一些秘术灵笈。
以耕读二字为本,便是长久之计。
陆沉点点头,有道理,治学与务农一般无二,但问耕耘莫问收获。
龙袍男子眼神炙热道:“放宽心,各自取宝,但是作为报酬,你们必须回答寡人一个问题,在古蜀地界,可有重建的龙宫?”
青衫客闻言点头。
年轻道士摇头。
龙袍男子重重一拍椅把手,冷哼一声。
然后只见那俩王八蛋面面相觑,各自用眼神埋怨对方,你是打小就缺心眼吗?你被门板夹过脑袋吗?
年轻道士好似恼羞成怒,选择破罐子破摔了,蓦然怒喝一声,一个金鸡独立,双指并拢,指向那龙袍男子,“撑死了就是一条地仙水蛟,又如何?道爷什么凶险阵仗没见过,今天就与你拼了!小恶蛟,道爷就以雷法,好好领教领教你这厮的水法神通!”
之后“龙门境”道士就与一条“金丹境”水蛟,在那边各逞手段,你来我往,斗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,花里花俏,还是很热闹的。
陈平安早已后撤很远,给他们腾出地盘来,免得被“殃及池鱼”。
龙袍男子停手笑道:“有点意思,竟然还是一位龙门境练气士,小道士,说说看,如何做到让寡人都看走眼的?”
言语之间,他心中狐疑不定,难道如今的宝瓶洲练气士,道法都如此厉害了?是某个宗门道观出身?
两腿微颤的年轻道士,输人不输阵,放声笑道:“不打不相识,躁君道友好手段!”
“这里边的东西就不拿了,如今铁符江水府那边,不是还缺个水神吗?既然先前说好了三七开,那就三百年后,贫道再来领着他去往青冥天下,在那边修够七百年。对这条水蛟来说,也是一张护身符,否则他只要到了外边,听说那位陈仙君时隔多年,才出山没多久,保管要被吓得直接退回此地,不敢见人。他要是再在这边空耗光阴,过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