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安刚要点头,于玄笑道:“景清道友,才见面就走,不合适不合适,不如留下陪老夫多聊几句闲天。”
陈灵均才抬起屁股,闻言便张大嘴巴,轻轻放下屁股,如果不是山主老爷就坐在屋内,陈灵均只会更加如坐针毡,火烧屁股!
坐回椅子的青衣小童两眼放空,怔怔无言,于老神仙到底是咋回事嘛,非要逮住自己不放。
白也看了眼青衣小童。
陈灵均便有几分心虚。
先前谁都没告诉他这个虎头帽少年是谁,当时陈大爷就没能管住嘴,在路上遇见了结伴而行的一高一低,陈灵均觉得有趣,哈哈大笑,双手叉腰询问君倩先生是不是又收徒弟了。
陈灵均见君倩先生只是笑着不说话,眼神中好像充满了鼓励和认可……
陈灵均便打量着模样清秀的少年郎,老气横秋赞叹了一句,好好好,我就说那个叫郑又乾的孩子,不孬,以后出息不小,眼前这位小兄弟,姓甚名甚,一看就是个根骨清奇的修道胚子,不孬,还是不孬,君倩先生双喜临门,可喜可贺,不晓得这位小兄弟喝不喝得酒,若是能喝,正好与你师父一起,咱哥仨一起去我宅子那边喝顿早酒去……
君倩笑道他叫白也,不孬是肯定不孬了,不过却不是我的什么弟子,是好友。
陈灵均一时语噎,同样的亏绝对不吃第二次!同样的错误绝不再犯!所以坚决不让少年改个名字了。
反而赶忙不再双手叉腰,青衣小童神色肃穆沉重,再以心声询问君倩先生,哪个白也啊?
君倩笑道就是你以为的那个白也。
陈灵均熟门熟路,这就叫熟能生巧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住额头,身形一个晃荡,念念有词,这顿早酒喝的,都找不着东南西北了……再行云流水转过身去,晃晃悠悠走出几步,先箭步再飞奔,眨眼功夫,青衣小童转瞬间就消失无踪了。
在那之后,周首席上山之前,陈灵均就一直躲在宅子里边,美其名曰闭门思过,修个关门禅。
崔东山走出宅子后,想了想,先生说得是对的。
一场苦等再苦等,终于等到了。
崔东山长呼出一口气,一个蹦跳起身前冲,呼呼喝喝,拳打脚,脚踢拳,两只袖子噼里啪啦,打了一套拳法。
先生陈平安是这样的心境,学生崔东山何尝不是如此。
坏事不怕早,好事不怕晚,按照这个说法,确实勉强可以将一连串的险恶风波,视为下一件好事的征兆和开头。
但是在这之间,上山和下宗,都必须揪心耗神和劳心劳力就是了。
崔东山没有走回自己的宅子,而且身形一掠,再翻墙去了那栋搁放梧桐伞的庭院。
坐在台阶那边好像等人,抬起五指,掐指算卦,时不时抬起另外那只袖子晃几下。
崔东山百无聊赖,打着哈欠,终于等来了两人,走了一趟湖山派的刘羡阳和顾璨。
客套寒暄都免了,崔东山一抖袖子,起了座金光画圆的剑阵,从袖中摸出一卷画轴,压低嗓音道:“这幅画像,出自桐叶洲女冠黄庭之手,画了一头作乱妖族,不过最大可能,就只是一张替身符的化身容貌,刘大哥,意下如何?怎么讲?没二话,我都听刘大哥的!”
刘羡阳伸过手,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。
崔东山递过去画轴,却不松手,“会不会打草惊蛇?”
刘羡阳嗤笑道:“崔老弟这话说得不对,亲眼瞧见了蛇,哪来的打草惊蛇,打蛇惊草?别磨蹭了,赶紧松手,先给一棍,打不打得中七寸,等老子打了再说。”
“刘大哥,境界身份一高,胆识气魄就愈发了不得,不愧是当宗主的人了,老霸气了!”
“自家兄弟,少拍马屁,崔宗主给本宗主闪一边去。”
崔东山立即双脚并拢,一个横向蹦跳,“小弟得令!”
刘羡阳转头望向顾璨,压低嗓音说道:“鼻涕虫,如果陈平安来阻拦,你记得帮忙挡下,劝他别多管闲事……”
顾璨已经说道:“他没来,只是瞥了这边一眼,就带着于玄散步去山顶了。”
刘羡阳痛心疾首,直接开骂了,“没良心的东西!”
崔东山怒道:“咱俩都是当宗主的人,平起平坐的,刘大哥,你要是这么说,老弟我可就不乐意了啊!”
刘羡阳抖开画卷,让其悬空,再大手一挥,示意崔东山一边凉快去。
大白鹅又是一个横向蹦跳。
刘羡阳只是看了一眼画像修士,便开始收敛心神,闭眼如打瞌睡。
崔东山不敢打搅刘羡阳的这场……梦中问剑,只是咧嘴而笑,直勾勾望向顾璨。
顾璨报以礼节性微笑。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