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苦玄对此并不以为意。
陈平安惋惜道:“可惜这些金身碎片都是虚假之物。马苦玄,你不是很有本事吗,为何不干脆请来这些神灵的真身。”
小天地景象如潮水退散,两人重返真实境地,马苦玄坐回祠庙大门口的台阶,陈平安站在广场上。
马苦玄笑道:“岂不是说,陈隐官是专门为我闭关,没有玉璞境傍身,光靠元婴境剑修和十境武夫双重身份,依旧觉得这次复仇,单枪匹马走入永嘉县,是不
靠的事?”
陈平安微笑道:“你脸真大。”
马苦玄看了眼“外界”,整座马府的真实处境,早就陷入了一种仿佛光阴流水停滞不前的境界。
马苦玄问道:“你飞剑的本命神通,是可以驾驭一条仿造的光阴长河?能够涵盖多大的区域?大致持续多久?”
马苦玄又问道:“为何不用剑气长城的那副姿容现身,是觉得太过丑陋了,不敢见人?”
马苦玄再问道:“你知道我其实对马府存亡,并不是特别上心,就不好奇,为何我还是选择出现在这里?”
其实马苦玄并不喜欢跟人聊天,但是眼前这个同乡同龄人,是唯一的例外。
马苦玄哀叹一声,“怎么又开始当哑巴了。”
马苦玄站起身,“那就陪你玩玩。”
陈平安终于开口笑道:“那就陪你玩玩,反正不止一次了。”
马苦玄扯了扯嘴角,“输给我两次,再输给曹慈三场,陈平安,你别觉得如今多了几个身份,就可以找回场子了。”
陈平安疑惑道:“你该不会偷偷摸摸跻身仙人境了吧?”
马苦玄恍然道:“这都被你猜到了?隐官大人的脑子真灵光,难怪可以坐镇避暑行宫。”
陈平安沉吟不语。
马苦玄笑道:“这是不是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?”
陈平安好像本想给个惊慌脸色来着,只是蓦然而笑,“不装了,不演了,骗了你两次,已经很过意不去了。”
马苦玄伸了个懒腰,走下台阶。
陈平安说道:“对了,好巧不巧,我的这把本命飞剑叫‘笼中雀’。”
言语之际,陈平安身上多出了一件鲜红法袍。
庭院内,马岩和秦筝与那一袭青衫,可谓好话说尽,尤其是马岩更是言之凿凿,自称哪怕被陈山主误会深了,他既然百口莫辩,也愿意用自己的一条命换陈全的一条命。秦筝突然跪在地上,夫唱妇随一般,立即跟上神色诚挚的一番肺腑言语,陈平安,你若是觉得你娘亲的病逝,也与我们有关,那我就再赔给你一条命,只求你放过我们马家,求你不要迁怒旁人。
陈平安视若无睹,只是笑言一句,“你们何必继续拖延时间,意义何在?”
说着便从袖中取出几封飞剑传信,将其全部碾碎,“想要搬来救兵,估计是不济事了。”
一位青衣婢女毫无征兆地前冲向陈平安,袖中滑出一把匕首,锋芒一闪,试图近身厮杀,有那慷慨赴死的气魄。
又有一位剑侍纵身一跃,身形在空中伸手一招,将墙上长剑驾驭在手,朝那一袭青衫的头颅当空斩去。
之后便是青衣婢女纷纷兔起鹘落,视死如归,一股脑朝那陈剑仙扑杀而去,皆不惜命。
陈平安抬起一条胳膊,双指并拢,顷刻间,将十数位青衣婢女悉数拦腰斩断,尸体坠地,满院鲜血,惨不忍睹。
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马岩都觉得这一幕太过血腥了,秦筝更是当场呕吐起来。
陈平安淡然道:“身为死士,求死得死。是你们自找的。”
秦筝低头弯腰,干呕不已,看似失态至极,妇人却是偷摸着神采奕奕。
折腰山那边的道旁酒肆,忧心忡忡的山神娘娘宋瘠,自顾自饮酒,心不在焉。
大雨倾盆,白昼晦暗如夜,急促雨点打在窗户上边,吵闹得好似新鬼烦冤。
这般道上雨幕伸手不见五指的惨淡光景,竟然来了两位客人,一个浓眉大眼的高大男子,一个雍容文雅的儒衫青年,都是身披蓑衣的冒雨赶路,到了酒肆檐下,各自摘下竹笠,宋瘠方才瞥了眼屋外道路,见那姿容气度皆如谪仙公子的青年,手牵一匹极为神俊的白马,四足风雨中。
宋瘠指了指门口的木牌,歉意道:“两位客官,对不住,铺子打烊了,恕不待客。”
身材高大的男人率先跨过门槛,笑容灿烂道:“只是找个躲雨歇脚的地儿,我们自带酒水的,顺便在这里等人。要是不让进门,我们就退回去,在门外等着。”
气态温和的儒衫青年,伸手摘下门口那块木牌,随便丢在柜台上边,微笑道:“既然是开门做生意的,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。”
宋瘠犹豫不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