确实那些梧桐叶在他手上,恐怕连鸡肋都算不上,可偏是青同的心头好,有事没事就拿来养养眼。
就像此地,豪贵之家,开辟山林别业、建造都市庭院,乐此不疲,山上仙家,同样孜孜不倦开创下山、藩属,那么一片一天地的梧桐叶,岂不是更宝贵?
陈平安揉着下巴,不说话。
青同其实早有打算,买卖就算了,无甚意思,干脆凑个整数,送十张梧桐叶给陈平安。
就在此时,一道扎眼虹光从天而降,笔直砸向池塘,来势汹汹,可离着水面还有丈余距离,又转如一片羽毛飘然落下。貂帽少女大大咧咧说道:“碧霄道友说得对,小陌不在的时候,我是得看着点山主,可不能在我家小陌闭关期间,出一丢丢的纰漏,免得到嘴边的煮熟鸭子都飞喽
。”
谢狗早不来晚不来,偏偏这个时候来。
陈平安自己都有点理亏了,“别误会,我没喊她过来。”
越说越像此地无银三百两。别说青同,陈平安差点自己都不信。
谢狗疑惑道:“山主,误会啥?次席见山主,还要偷偷摸摸?”
那棵梧桐树精,认得,不熟。
听小陌说过,如今发达了,由于跟碧霄洞主当了万年邻居,就比较喜欢摆谱。一听这个谢狗当场就不乐意了,好在小陌又说不打不相识,对方已经当上了青萍剑宗的记名供奉,还被山主视为整座下宗的幕后护道人。谢狗便来了一句,真不
挑啊。
青同却未能认出眼前这位腮红鲜艳的貂帽少女。
但是她一口一个碧霄道友、我家小陌,却让青同知晓轻重利害。
道龄够长的,大可以吹牛皮不打草稿,说自己与谁谁是莫逆之交,但是几无例外,敢随便说自己与碧霄洞主相熟,称呼后缀以道友二字。
一旦被碧霄洞主知晓,真会让这种人“熟”的。
陈平安见没有认出谢狗的身份,就没有多说什么,否则不就成了挟恩自重外加威逼利诱?
青同不敢久留,二话不说,从袖中掏出早就备好的一只木匣,交给陈平安了事。
陈平安道了一声谢,青同说得空了就去梧桐山坐坐,陈平安说一定。只是青同不忘提醒一句,届时山主登山,不用表明身份。
陈平安无言以对。
有你这么邀请客人登门的?真不把我当外人?
等到心细如发的青同走远了,而非缩地山河,谢狗郁闷说道:“咋回事,这家伙很烦我?”
陈平安笑道:“估计是青同道友已经猜出你的身份了。”
那对夫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,陈平安介绍道:“我有个小山头,她是次席供奉。”
不等两人说几句场面话,谢狗大手一挥,“莫要客套。”
谢狗突然笑嘻嘻问道:“你们俩是一对儿?”
范铜和谢三娘摸不着头脑,还只得点头。
谢狗双手抱拳,咧嘴笑道:“喜结连理,早生贵子。”
青同前脚刚走,便又来了个凑热闹的黄衣老者。道行高深,一步跨越重重山脉,老者双脚落在水上,大袖鼓荡,天生的辟水神通,一池塘水激荡不已一扫而空,如开了一朵硕大的碧绿水花,只是顷刻间水花便
消散,重归池塘。黄衣老者凌波踏步,踩水走向屋舍那边,抖了抖袖子,笑呵呵一句,不曾想在穷山僻壤之地遇见陈山主。
嫩道人是循着这边的虹光异象而来,想要看看,有无扬名立万的机会。
之前在鸳鸯渚,与浩然飞升境修士放对,一战成名的滋味,相当不错哇。
来了才发现是陈平安这家伙,嫩道人便大失所望。
范铜不由得心中感慨一句,陈仙师认识的奇人异士,真多。
妇人却是心情古怪,先是荒庙降妖,再有接连山上朋友各展神通的真人露相,这位文弱书生模样的陈仙师……人不可貌相。
谢狗靠墙而立,打着哈欠。
嫩道人笑眯眯问道:“陈山主,这位道友是?”
谢狗抢先说道:“你就是之祠道友养的那条……”
陈平安咳嗽一声,貂帽少女只得改口道:“那位阍者?”
阍者一说,还是先前在剑气长城那边,与郑居中学来的讲法。
陈平安实在是不敢让谢狗跟嫩道人多聊几句,以心声解释道:“化名谢狗,道号白景。她跟小陌是道侣。”
嫩道人脸色如常,抱拳道:“原来是白景前辈。”
谢狗撇撇嘴,不搭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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