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槐赶忙提醒道:“这话在这里,可不兴说啊。”老瞎子继续说道:“治学历练都需行脚万里,论及山河壮丽,浩然蛮荒各有千秋。所以我还帮你约了一拨人,多看看这边的风景,你只管放心与他们一起游历,领
头的道士,叫张风海,是个勉强能看的新十四境。此外其中一人,与陈平安还是旧友,所以不用担心被孤立,无话可聊。他们正在赶来这边的路上了……”
李槐笑嘻嘻道:“老瞎子敢情你这这儿托孤呢,我也不是太子啊。”
无名氏很是无语。
他与之祠道友算是相识一万年多年了,敢这么跟之祠说话的,的的确确,真心没几个。
老瞎子挠脸而笑,不愧是自己徒弟,说话就是听着暖心顺耳。李槐实在是撑不下去了,只得渐渐收敛了笑意,神色黯然,几次欲言又止,终于仍是强挤出了一个笑容,看着对面的老人,李槐缓缓言语,好似在自言自语,自问自答,“师父,话是这么说,可总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,没法子嘛。师父,那你能不能给个保证,忙完了正事,去去就回?哪怕去了个不近的地儿,一时半会
不回十万大山,可总是要回来的,对吧?师父,你境界那么高,这点小事总能做到吧?”
老瞎子哪里会说些安慰人的话语,憋了半天,看着李槐好久,才缓缓说道:“大丈夫顶天立地,流血不流泪。”
李槐怔怔无言。
山巅,离垢有些感伤,收起了书籍,双手扶膝,喃喃自语。
“我辈学道人,心净如琉璃,神清似太虚。”
“曾发狂放语,若无十万岁,作甚世间人。”
大道有岸,道法无边。以道殉身,以身殉道。一人独往,慷慨而已。
远古峥嵘岁月,人间炼气士欲想毕其功于一役。
无数道士几乎是骤然间便云集在人间某地,不分族类,不分术法道脉,一心一意,皆是同道。
在他们即将登天之时,有一位青色法袍飘摇的俊美男子,披头散发,蹈虚而至,神气万分,潇洒至极。
他与为首那拨境界最高的道士说道:“你们只管换地方登天,放心去帮别处战场便是。”
他仰头望去,“这条道路,由我开辟。”一位大妖神色肃穆,说道:“之祠,不要胡来!单独行事,是万万行不通的!事关重大,你不要意气用事,大不了你与我们几个,并肩带头冲上去便是。依循那条
老规矩,若是我先死了,你就赶紧嚼了我那真身以便修补道力,继续前行……”有一位肩挑长棍的大妖破不耐烦,狞笑道:“之祠,你以为自己是谁,是当年那拨道士队伍走在最前边的那个,还是最后边的那个?!别挡你袁爷爷的道,要么一
起上,要么滚远点。”
之祠置若罔闻,看也不看他一眼,只是撂下一句,“要跟着就跟着,记得不要拖累我开路。”言语之际,大地之上,便现出一尊百万丈高的巍峨法相,矗立人间,蓦然拔地而起,直冲云霄,磅礴道气呈现出青紫色,与苍天同颜色。法相大放光明,金光璀
璨,耀人眼目。
一尊蕴藉无穷道意的巨大法相,所到之处,肆意搅乱一条光阴长河。
道士号之祠,眉心炼红日,散发抱素月,飘然御清风,天人咸仰观。当时一众妖族修士,恰似蜉蝣见青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