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秀才点头道:“蛮荒天下,毕竟是元神道友的天然盟友。”
姜赦说道:“虽然没能瞧见一位旧友,但是他让斐然捎了句话给我,只要我愿意入主蛮荒,他就愿意自己把脑袋拧下来送给我,就当是赔礼和贺礼一并送了。”
老秀才说道:“大妖初升确有这份魄力,元神道友不必怀疑此事真伪。”
姜赦笑道:“文圣倒是清楚那些吃了万年灰尘的老黄历。”老秀才抚须说道:“记得当年还是个自认人到中年万事休的穷酸儒,第一次去见某位书院君子,紧张得一塌糊涂,临时抱佛脚,连夜翻阅了那位君子的所有著作,
这才心里有点谱。”
老秀才蓦然瞪眼道:“姓姜的,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,不要倚老卖老,不要为老不尊,不要欺负年轻人还年轻。”
妇人掩嘴而笑。
姜赦竟是开始闭目养神。不觉得今天能够跟这位文圣聊出任何有用的东西。老秀才眯眼问道:“我今天来这边,不与你扯啥天下大势,只问你一件事,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答案。藕花福地的那个小姑娘,有朝一日,会不会吃掉裴钱,作为
她证道契机所在?”
姜赦默不作声。
妇人代为缓和气氛,轻声道:“文圣放心便是,我们哪里舍得。”
老秀才摇头道:“这不是我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!”
妇人转头望向道侣。
姜赦睁开眼睛,盯着那个老秀才,没好气道:“有什么资格,管我家务事?”
老秀才有些疲惫,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姜赦就不能在一百件事中的一件事,不当一回姜赦?只是给句准话,有那么难吗?”
姜赦置若罔闻。
老秀才望向姜赦,“有话好好说,少些心术,多点诚意,这种事情,就算对你姜赦而言是难事,可再难,千难万难,能难过当年与道祖来一场捉对厮杀?”
姜赦只是装聋作哑。
老秀才沉默下来。
姜赦嗤笑道:“任由你们说破天去,能拦阻我认女儿?”老秀才恼火得直跺脚道:“那也得裴钱愿意和真心认你们是爹娘才行啊,你这是什么混账道理,为人父母者,便天经地义是事事都对的?这是战场厮杀吗,是官场
勾心吗?你姜赦连一句不因利益、不以大道而伤害裴钱的保证都不给,是懒得给,不敢给,还是不屑给?或是根本给不了?!
“亏得我还要拗着性子,故意摆出文圣的阵仗来见你,免得自家学生和小裴钱心里有芥蒂,图个啥?狗日的姜赦,我去你娘的兵家老祖。”
“搁我是小平安,碰到你这么认亲的,先给你一个大嘴巴子。”
姜赦眼神漠然说道:“骂完了没有?骂完了,我就要带裴钱走了。该给的补偿和好处,我一点不少了陈平安和落魄山。”
老秀才怒道:“但凡是个人,都说不出这种屁话!”
姜赦脸色阴沉几分,“姓荀的,提醒一句,不要得寸进尺。惹恼了我,我就让你们文庙和这浩然天下长长记性。”
“还来这套。他娘的,吵架无数,头一回如此生气。”老秀才自顾自摇摇头,好似下定决心,深呼吸一口气,笑呵呵道:“好!道理是说不通了。你姜赦一贯是个以打破所有边界、人间藩篱为证道的主儿。你只是吃不
准,我那关门弟子,有无把握算计死你的本事。”
姜赦笑问道:“就凭现在的他?”
老秀才说道:“既然你不放心半个一,我又何尝放心兵家初祖了,那咱们双方就划出道来?各凭本事,生死自负,输赢在天?”
姜赦似笑非笑,“跟我耍激将法?”
老秀才神色复杂,撤掉隔绝天地的神通,转头望向屋外那边,“平安,可行。”
陈平安默默望向裴钱。
裴钱轻轻摇头,“师父,不要伤心。我本就不想吃那个沾满泥土的馒头。”
这么多年,我可能从来没有长大,只是假装懂事。
小陌屏气凝神,双指并拢,掐剑诀竖在身前,一条青紫剑气隐约现世。
倚天万里须长剑。
谢狗现出白景真身容貌,袖有一柄用以“看山”的袖珍短剑,那是她在远古岁月中豪取道号的杀手锏之一。
不曾想陈平安一步踏出,一副身躯瞬间支离破碎,崩如无数琉璃,刹那之间,便重新聚拢为一尊神灵姿态。
天地鸿蒙一片,他随意来到小陌身边,拍了拍小陌的胳膊,来到白景身边,轻轻一拍她的袖子,“没必要。”
一条漫长无止境的登天台阶,与之对峙,是大地上矗立着一座幻象白玉京。
有神人缓缓拾级而下,一挥袖子,将那预想而出的白玉京幻象给打散。
当那身形从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