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钱没好气道:“故事?市井坊间那些卖狗皮膏药的,都能有几个祖宗故事!你要是愿意听,我能当场给你编十个八个。”
李槐一脸错愕。
裴钱将李槐拉到一旁,“李槐,你到底行不行?可别乱买啊。整整一颗小暑钱,没剩下几颗雪花钱了。我听师父说过,好些南边入手的山上物件,到了北俱芦洲大渎以北,运作得当,找准卖家,价格都有机会翻一番的。”
李槐一愣,心想我就没有不乱买东西的时候啊。
从来只看眼缘不问价格的,反正买得起就买,买不起拉倒。得手之后,也从没想过要出手换钱啊。
李槐有些心虚,拍胸脯保证道:“我接下来肯定仔细瞅瞅!”
气得裴钱一巴掌拍在李槐脑袋上,“敢情之前你都没好好掌眼过目?!”
李槐哭丧着脸,“那咱们把这几件还给虚恨坊?”
裴钱是个出了名的小气鬼,小心眼,喜欢记仇,真要赔钱,他李槐可担待不起,所以李槐说不如今天就这样吧。不曾想裴钱怒道,你傻不傻,今儿咱们来虚恨坊买卖,靠的是自己眼力,凭真本事挣钱,若是买亏了,虚恨坊那边若是不知晓咱们落魄山的身份倒好说,如果知道了,下次再来花销剩余雪花钱,信不信到时候咱们肯定稳赚?可是咱俩挣这混账的几颗几十颗雪花钱,亏的却是我师父和落魄山的一份香火钱,李槐你自己掂量掂量。
所以裴钱按住李槐的脑袋,让他花完一颗小暑钱。
裴钱在这之后,一直双手环胸,板着脸冷眼看着李槐。
李槐战战兢兢,又买了两样物件。
回了裴钱屋子那边,大小物件都被李槐小心翼翼搁放在桌上,裴钱摊开一本崭新的账本,一拍桌子,“李槐!瞪大狗眼看清楚了,你用什么价格买了哪些废品,我都会你一笔一笔记账记清楚。如果我们返乡之时,都折在手里了,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李槐着急得双手挠头。
裴钱一斜眼。
李槐立即放下手,默默告诉自己,千万不能露怯,不然万一买着了真货,也要被裴钱当成假的,自己这趟远游才刚刚出门,总不能就一直被裴钱穿小鞋,所以李槐坐在椅子上,对着那青瓷笔洗轻轻呵气,仔细摩挲起来,对那笔洗之上那位乘槎仙人偷偷言语道,老哥老哥,争点气,一定要争气啊,可以不挣钱,千万不能赔本。一旦让裴钱赔了钱,你家李槐大爷就要完蛋了。有缘千里来相会,百年修得同船渡,其余的兄弟姐妹们,咱们都讲点江湖义气,好聚好散,善始善终,和气生财……
李槐高高举起笔洗,底款极怪,不刻国号年号,而是一句古篆诗词,“乘槎接引神仙客,曾到三星列宿旁”。
李槐说道:“这句诗词,在书上没见过啊。”
裴钱一边记账一边说道:“你读过多少书?”
李槐无言以对。
裴钱放下笔,公私分明道:“如果做亏了买卖,不全算你的过错,我得占一半。”
李槐如释重负。
裴钱想了想,拿过那捆符箓,开始试图解开那根红绳打结的死结,不曾想还有点吃力,她费了老半天的劲,才好不容易解开结,将那根竟然长达一丈有余的红绳放在一旁,关于符箓材质,裴钱不陌生,她先抽出头尾两张黄纸符箓,都是最寻常的符纸,不是那仙师持符入山下水的黄玺纸张,不过符箓出自练气士手笔,倒是真,不然光凭这一大捆黄玺纸,都不谈什么孕育符胆一点灵光的完整符箓,就已经很值钱了,几颗小暑钱都未必拿得下来,哪里轮得到他们去买。
结果裴钱再头尾抽掉两张符箓之后,一下子抹开那捆符箓,然后她就开始目瞪口呆。
一个晴天霹雳砸在李槐头上,大有出师未捷身先死之委屈。
一大捆符箓,除了先前四张画符了,其余全是一文不值的空白符纸。
裴钱小声念叨着果然果然,山上买卖,跟昔年南苑国京城大街小巷的市井买卖,其实一个德行。
裴钱双手使劲揉脸片刻,最后哀叹道:“算了,说好了各占一半,这三十五颗雪花钱,全部记在我账上。”
重新摊开账本,虽然提笔写字,但是裴钱一直转头死死盯住那个李槐。
李槐小心翼翼问道:“去虚恨坊骂街去?”
裴钱咬牙切齿道:“人家又没强买强卖,骂个锤儿!”
裴钱合上账本,背靠椅子,连人带椅子一摇一晃,自言自语道:“天上掉馅饼的事情,没有的。”
裴钱一说起馅饼,李槐就有些伤感,因为有些想念自家的猪肉白菜馅饺子了,水芹荠菜的,哪怕无肉,也好吃。
一想到自己这趟出门,这还没到北俱芦洲呢,就已经背上了半颗小暑钱的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