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剑来》 第九百三十四章 吾为东道主(四)(4/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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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那份早就备好的贺礼,便可以由虚转实。”

  晋青稍加思量一番,果然就从袖中摸出一部碑帖,汇集了中岳的所有崖刻榜书,两千余片之多,不乏原碑已佚的孤本。

  晋青以心声道:“仅此一份,多加珍惜。”

  一般来说,碑帖此物,多是山下文人雅士之间的相互赠送,对于山上修道之人而言,看着就是一份礼轻情意重的礼物了。

  陈平安却是郑重其事接过那部厚重碑帖。

  因为对于当下的陈平安而言,这就是一种当之无愧的雪中送炭。

  炼字一途,急需此物。

  就像家乡那座俗称螃蟹坊的四块匾额,当年被礼部官员数次摹拓之后,就逐渐失去了精气神,因为那些文字中蕴藉的精纯道气,就此悄然转入那些拓本中。螃蟹坊的匾额看似文字依旧,落在得道之士眼中,却是“苍白无力”了。

  如果是以市井书肆版刻的书籍提取文字,拿来淬炼文字,终究是最下乘,所炼文字品秩低。最上乘的炼字之法,当然是取材于那些或记录、或篆刻在特殊材质之上、那种“法不轻传”的道门金科玉律、青章宝诰,以及儒家圣贤的亲笔手书,佛门龙象、得道高僧抄录、注释的经文,只是这些文字,可遇不可求,而且一旦炼字,就是一种大道折损,不可弥补,比如那篇埋河祈雨篇道诀,由于是真迹,便等同于一股源头之水,一旦陈平安将其炼化,就会变成残篇,会产生一连串不可估量的气运迁徙、流散,甚至导致未来修行这道仙诀的练气士,磕磕碰碰,心中文字趋于模糊,不得真正证道,就像凡俗夫子,在翻书看书时,偶尔会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某个文字一样。

  而这本碑帖的文字,就恰好居于两者之间。

  再之前陈平安在七里泷那边,与钱塘江两岸一众新旧书籍“借字三十万”,就真的只是以量取胜了。

  诗篇文字多反复,但是这类叠字,是同样可以炼为一个字的,就像那打铁一般,愈发坚韧,密度越搞越大,故而重叠次数越多,那个文字,就越有分量,其中蕴藉的道韵就重。

  至于吴懿送出的那只剑匣,秘密承载着那六十多个宝箓真诰文字,就属于第一种“可遇不可求”的情况了。

  陈平安说道:“如此一来,难免折损中岳道气。”

  晋青嗤笑一声道:“那你还我?”

  这尊山君就只差没说一句少在这边得了便宜还卖乖。

  陈平安承诺道:“买卖之外,等我以后腾出手来,自会报答中岳。”

  晋青半真半假说道:“以后?何必以后,隐官大人今天就可以担任中岳的记名客卿嘛,只要点头,我立马让礼制司那边,发出一封措辞优美的山水邸报。”

  陈平安摇摇头,婉拒此事,真要答应成为中岳的客卿,魏山君不得跳脚骂人?

  从头到尾,晋青都没有询问陈平安身边修士是谁。

  陈平安笑问道:“那个篁山剑宗还没有举办开山典礼?”

  晋青说道:“正阳山已经被你们吓破胆了,哪里还敢提什么‘下宗’,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,早早将宗字改成了派,取名为篁山剑派,看架势是彻底死心了,不觉得有任何机会创建下宗。至于庆典日期,一开始是定在明年春,挑个黄道吉日,照目前的形势看来,最早也要明年年底了。”

  不说联袂问剑的陈平安和刘羡阳,只说那身份一并水落石出的剑仙米裕,和女子宗师裴钱,对正阳山修士来说,就是两座跨不过去的大山了。

  被竹皇暂名为“篁山剑派”的正阳山下山,旧朱荧王朝“双璧”之一的剑修元白,终于还是没有脱离正阳山的谱牒,并未担任中岳客卿,而是正好重返故国,担任篁竹剑派的首任掌门,而青雾峰女修倪月蓉,等于连跳数级,直接从过云楼的掌柜,升任为正阳山这座“下山”的财神爷。

  陈平安说道:“还是自以为是。也好,以后等到好事临头,就会多出几分欣喜了。”

  一开始正阳山觉得下宗会是囊中物,成为宝瓶洲历史上首个拥有下宗的门派,大有一种“舍我其谁”的气势。

  如今觉得下宗一事,注定是一场字面意义上的镜花水月了,却不知道大骊朝廷早有安排,篁山剑派,即便正阳山和山主竹皇什么都不做,依旧注定会升迁为宗字头门派。

  晋青笑道:“这算不算天无绝人之路?”

  如今整个宝瓶洲的山上,与山水官场,都特别喜欢看正阳山的笑话。

  而中岳山君的这句无心之语,其实在青同这边很有嚼头,余味无穷。

  陈平安笑了笑,不置可否,只是反问道:“成为篁山剑宗之后,依循文庙旧例,必须有个上五境修士担任宗主,那么元白就无法担任宗主了,到时候何去何从?是再次返回正阳山,还是来晋山君这边当客卿?”

  晋青说道:“还是要看元白自己的意思,去正阳山,就是养老了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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