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色阴沉的发出一声呢喃,刘邦只抿紧嘴唇,看着御案上的几百枚钱币,稍陷入思虑之中。
在过去,刘邦只大致知道少府熔秦半两,而铸汉三铢,确实可以达成‘钱生钱’的目的。
但直到今天,亲眼目睹‘汉半两’的真容之后,刘邦才清晰的感知到三铢钱,为什么会在短短两三年之内,就彻底失去信用。
都不用说此刻,正躺在刘邦眼前的几百枚三铢钱,与秦半两天差地别的重量、用料,光说一点,就足以道明一切。
——萧何递上来的钱袋,不过手掌大小!
虽说成为汉王,乃至成为天子之后,刘邦便没有怎么见过钱,但在说不上成功的前半段人生,刘邦也没少和钱币打交道。
这也使得刘邦清楚的知道这般大小的钱袋,若是装战国之时的楚钱,大概能装一百至一百二十枚。
若是用来装秦半两,撑死也就能装五十枚。
而现在,萧何用这样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,却装下了起码三百枚以上的‘汉半两’!
甚至都还没装满!!!
这,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。
“嗯······”
面色阴沉的低吟片刻,刘邦终是皱眉抬起头,目光晦暗的望向萧何。
虽然没开口,但刘邦望向萧何的目光中,分明写有这么几个字。
——说说,该咋办?
见刘邦这个表态,萧何面上虽仍旧是一片云淡风轻,但暗地里,却是长松了一口气。
入宫之前,萧何最担心的,无疑是见到‘汉半两’的真容后,刘邦又开始装糊涂,甚至以‘铸钱不利’,去怪罪少府官员。
此刻,确定刘邦愿意接受显示,且没再装糊涂,而是隐晦的表露出‘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’的意图,萧何高悬着的心,也终是悄然落地。
低头沉吟片刻,将早就准备好的腹稿再措辞一番,萧何便略带庄严的朝刘邦一拱手。
“不敢欺瞒陛下。”
“钱三铢之弊,初乃去岁之时,家上寻臣所提及。”
“然彼时,陈豨即乱代、赵,陛下御驾亲征在即,又太子······”
若有所指的止住话头,待刘邦稍一颔首,表示‘我明白’,萧何才又将话头一转。
“后陛下出征,令太子监国。”
“待开春之时,关中粮价鼎沸,太子初拟粮米官营之策。”
“彼时,太子便曾言与臣欲使少府取往昔粮商、米贾而代之,秋买粮于民而存,又后一岁缓售与民食。”
“然终,太子念及三铢钱之弊,只得暂缓此念,转而拟‘得仓而代民储粮,以取存储之费’。”
“及太子尽除关中粮商、米贾,得粮商之米粮,亦或货米粮与民之时,皆明令少府无论货、买,皆不得收、用钱三铢!”
“如此,方使少府官营粮米之制成行,关中粮价之鼎沸渐缓······”
面色沉凝的道出此语,萧何的面容之上,甚至稍带上了些许心有余悸的神情!
正所谓外行看热闹,内行看门道。
作为主掌汉室内政事务多年的老丞相,萧何实在是太清楚开春之时,关中的粮价暴涨,会导致怎样的结果了······
若不是刘盈强硬推动‘粮米官营’,又硬硬生生‘抢’过粮商手中的屯粮,使粮价回到正常水准,待年末秋冬,整个关中,都必然会是一副民不聊生、哀鸿遍野的凄惨景象!
如果只是‘百姓今年过的辛苦’,那倒也罢了,左右不过是阵痛,早晚会过去。
真正让萧何感到心惊胆战的,是几年前,那关中米石作价八千钱、民易子相食的场景,可能会在关中再次上演!
如果真发生那样的惨剧,那萧何引咎下台、晚节不保倒还在其次,就怕哪个犄角嘎达又钻出来个‘某胜某广’登高一呼,天下群起而‘伐灭暴汉’······
诚然,会为了避免这样的状况发生,即便没有刘盈的‘粮米官营’之政,萧何也必然会采取一些措施。
但即便如此,萧何也完全没有信心,将此次的粮价沸腾控制到如今这般,就好似从未发生的地步。
这也使得萧何对于刘盈推出的粮米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