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太夫人早知道姐妹俩今天要来家里,方才从采买回来的嬷嬷那里听说外面有潘家的人又打又闹的,她怕两个外孙女被冲撞到,就带了人出来接了,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惊险的一幕。
“快……”辛氏想让人赶紧去救端木纭,可才说了一个字,就戛然而止。
前方不远处,另一道月白的身影如大鹏展翅般飞起,轻盈地落在了端木纭身后的马背上,他一手抓住马绳,另一只手抬臂一抓。
弯刀自他左臂上划过,划破了衣袖,然后刀柄落入一只修长有力的左手中。
李太夫人愣住了,辛氏也忍住了。
婆媳俩皆是傻愣愣地看着前方,看着那白马上仿若神仙眷侣般的一男一女,看着青年被划破的袖子下渗出的鲜血,鲜血急速扩散,染红了他月白的衣袖。
李太夫人心头复杂到了极点,犹如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,复杂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。
虽然端木纭之前对自己承认了她心悦岑隐,但是李太夫人一直都是觉得她与岑隐是不行的,有时候甚至恶意地怀疑因为自家外孙女长得好,岑隐是见色起意。
而另一方面,李太夫人心里又不得不承认,以岑隐如今权倾朝野的地位,他看中谁都是一句话的事,没必要非纭姐儿不可。
这段时日,李太夫人每每思及这件事,就寝食难安,觉得她要是放任不管,以后去了地下,也无颜面对女儿女婿……
这一切都是岑隐之错!
大外孙女是闺阁女子,少见外男,又一向懂事乖巧,若非岑隐不安好心,怎么会勾得大外孙女对他痴心一片!
这京中关于岑隐的传言也不算少,岑隐狠毒,岑隐奸滑,岑隐阴险,岑隐把持朝政,岑隐陷害忠良……
岑隐的种种罪状数落起来,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!
像岑隐这种人对纭姐儿怎么可能是真心的!
但是刚刚……
李太夫人差点没掐了自己一把,看看那是不是梦境,她亲眼看到岑隐出手护住了纭姐儿。
刚刚的情况那么急,电光火石之间,根本没有思考迟疑的空间,完全是下意识出于本能的一种反应,从这种直觉的行为中,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与本意。
李太夫人默然,捏紧了手里的佛珠串,傻傻地看着七八丈外的岑隐和端木纭。
看着岑隐和端木纭相继下了马;
看着端木纭眉宇紧锁地去查看岑隐的手腕;
看着端木纭掏出一块帕子替他包扎伤口;
看着岑隐对着端木纭微微一笑,像是冰霜瞬间化为了春水般……
李太夫人像是被抽了三魂七魄般,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,街上那些路人百姓的喧嚣声离她远去。
方才那惊险的一幕也把街道上围观的路人们吓了一跳,随即又释然。
一个中年妇人拍拍丰满的胸膛道:“哎呦,吓死我了!”
“是啊。要是这么美貌的一个小姑娘伤了脸,那该有多可惜!”
“幸好那位公子反应快!这公子真是人俊,身手也好啊!”
“这就叫英雄救美……”
那些路人都对着岑隐和端木纭的方向指指点点,又有人谴责潘方卢和柳映霜:“这两人也是,夫妻要打架就在自己屋里打去,干嘛跑出来祸害别人!”
被潘方卢踹得摔倒在地的柳映霜吐出了一口鲜血,神色恍恍地捂着腹部,像是三魂七魄散了一半似的。
而另一个始作俑者潘方卢却是看到了岑隐和端木纭,吓坏了,再也顾不上柳映霜。
怎么会是岑督主和端木家的姑娘!
潘方卢吓得脸色惨白,血色全数褪尽,慌乱地说道:“不关我的事!不关我的事!都是这个毒妇害人!”
“我已经把这个毒妇休了,她所为都与我们潘家无关!”
潘方卢反复地说着类似的话,这时,人群中一个男子高喊了一声:“京兆府的衙差来了!”
街上多是普通百姓,一看到官府来人了,自动就往两侧分开,让出一条道来。
京兆尹万贵冉带着几个衙差匆匆忙忙地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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