屈你,这话在我们这里已经兑现了,我和你母亲信得过他。”

    肃柔心下坦然了,转过头,正可看见他在前厅坐着,和伯父叔父他们谈及加急赶回陇右的路线。奇怪,从对他百般厌恶,到现在依赖他、顾念他,对他深信不疑,也才大半年光景,这人就是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,善于俘获人心。

    他大约察觉了,调转视线朝她望来,隔着珠帘脉脉一笑,自有会心的温情。

    他们小夫妻恩爱,对太夫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,长舒一口气,偏身叮嘱肃柔:“稚娘有大义,日后咱们少不得照应,你们远在边陲,不必记挂他们母子。官家这回既能让步,说明还是看重陇右的,只要陇右如常,上京便一切无虞。你伴在丈夫身边,要时时行提点之职,万事切要三思,千万不能因疏忽,引得官家起疑。”

    肃柔说是,“其中利害,我心里都明白,介然也不是莽撞人,回去之后自然谨慎行事,尽力安抚官家和朝廷。”

    太夫人点了点头,怜爱地打量了她一遍,不无遗憾地说:“孩子长到这么大,里头一大半时间都不在我跟前,原想出宫之后祖孙好好在一起的,现在又要分离……怪道小时候给你算命,衔牌的雀鸟抽出一张展翅的孔雀来,说你不会囿于方寸之地,会往更远更开阔处去,现在果然应验了。”

    肃柔挪过去,紧紧抱了抱祖母,伤情道:“我真是不孝,不能为家里做什么,也不能代爹爹侍奉祖母。别的姊妹成婚后还能帮衬娘家,我倒好,就这么走了,舍下至亲骨肉,奔自己的前程去了。”

    太夫人拍了拍她的背,“人活于世,都有自己的重任,你舍了小家,才能为大家啊。陇右外邦人很多,边民也需要教化,你是嗣王妃,将来还会是武康王妃,既有这个身份,就该担起传扬中原风土和民俗的重任来。创办举子仓,开设女学,让边陲百姓更加懂得中原文化,也不枉跋山涉水这一遭。”

    肃柔赧然笑道:“祖母果真懂我,我早就想好了,要在那里做出一番事业来。上京虽开化,但繁文缛节太多,出阁之后女学就不便再开设了,实在可惜。介然说陇右不一样,那里的女子不受拘谨,成了婚也不会囿于内庭,正合我的脾胃。”

    所以跳出墨守成规的框框,还能发现更大的世界。去往那么远的地方,除了阔别家人这项不足,剩下的便是各种新奇的见闻,和可以期待的思想碰撞。一切的未可知,让这场迁徙又变得有趣起来。

    明日一早就走,肃柔说不用送别,免得伤神,深夜从张宅辞出来,就算道别了。

    家里长辈和兄弟姐妹们送到门上,太夫人为她准备的东西装了满满三个包袱,又对随行的女使婆子千叮咛万嘱咐,一定要照顾好小娘子,万万不能马虎。

    肃柔夫妇站在车前,朝长辈们俯身行礼,太夫人勉强笑道:“你们明日一早要赶路,快回去吧。山水总有相逢的一日,当初你爹爹不也上京陇右两地跑吗,只要有心,回来一趟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
    这样一想确实释怀了,肃柔道是,由赫连颂搀扶着登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只是心里万分不舍,回头探看,看台阶前的身影慢慢远了,模糊了,直到拐上御街,再也看不见了,才怏怏坐正身子。

    身边的人就着檐下灯笼看她的脸,知道她难过,握了握她的手道:“娘子,咱们定个五年之约,五年后我一定带你回来省亲,成吗?”

    五年,陇右五年间安定繁荣,官家的疑心想必也消了。再回来,只是单纯的走亲访友,就可以没有那么多的盘算和芥蒂了吧!

    总算还有希望,有希望就是好的,回去洗漱后歇下,第二日天蒙蒙亮,赶到了芙蓉渡。

    这回走得安静,安静得有些冷清。该道别的朝中好友同僚们,已经在前一日散朝就打过招呼了,言之凿凿约定,待日后回来再大醉一场。没有人相送,对于他们来说,反倒是好事。

    通往古渡口的小径两旁长满了尖细的青草,一路行来,叶面上凝结的露水打湿了裙角。放眼看,远远见码头上停泊了一艘福船,岸边站着十几名身着轻甲的禁卫,那些都是赫连颂安排下,护她周全的。

    可惜不能一起走,肃柔觉得前途渺茫,他察觉了,扶着她的肩安慰:“至多两个月,等你入西宁州的时候,我出城去接你。”

    肃柔仰头望他,“我是乘船,一路稳妥得很,只是担心你受累。还有战事……刀剑无眼,可不能冒进。”

    晨风吹起她鬓角垂落的发,纷纷扬扬,搭在她纤长的眼睫上。他伸手替她抿到耳后,说放心,“大军在爹爹掌控之中,那两位叔父不过拿捏了些皮毛,根本不足为惧。这次赶回去,不过是练练手,顺便圆了爹爹病重的谎,战局早就控制住了,不会有危险的。这一路景致不错,你就权当游山玩水吧,等你到时,战火已经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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