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道人静立在墙边。
他一截空荡荡的衣袖在风中飘摇。
紧接着,他的衣衫却是被某种奇异的光泽浸润,变得如同金石一般。
他的这截衣袖骤然显得沉重起来,在空中静寂不动。
他周围的风都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,然而他的真元,却是朝着周遭的天地间肆意的挥洒出去。
如同有人拿着巨大的墨笔,沾满了墨汁,浓墨重彩的挥洒。
嗤的一声轻响。
墙根下的一支箭簇被奇异的力量带动,破空飞出。
各种各样的破空声,在下一刹那连绵不断的响起。
先是一些比较轻的事物,折断的羽箭,断裂的剑片….接着便是比较沉重的东西,刀剑,军械射来的弩箭。
无数的锐器被风卷起,被天地元气托起,接着顺着天地间骤然刮起的强劲风流,全部朝着刚刚掠上残破不堪的浮桥的杨癫飞去。
无数声惊呼声响起。
被磅礴的力量卷起的锐器数量太多,比一支箭军一瞬间射出的箭矢还要密集,而且因为许多都是不同种类的兵器,此时都飞在空中,便有种格外诡异的味道。
但最为关键在于,这些锐器并非像箭矢一样纯粹走着单一的抛物线。
它们随着狂风而走。
有无数道狂风从天地间四面八方席卷而来。
就像是有一个巨人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,便形成了无数道飓风。
这些锐器从四面八方升腾飞起,然后以杨癫为中心收缩,在数个呼吸的时间里,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森冷巨球,而且还在急剧的收缩。
杨癫停了下来。
他站在一条小船之上。
此时天光都被这些锐器遮掩,他身周的空间变得幽暗无比,到处都是破碎的风声和森冷的金属寒光。
这些锐器此时对于他而言,最为可怕的并非是数量太多,也并非是其中蕴含的力量,而是这些锐器比铅汞的粉末更为坚厚,它们周围的狂风里,还充斥着原道人的元气力量,这些锐器和原道人体内散发出来的元气,彻底切断了他的真元感召天地元气的途径。
原道人无疑是他这一生之中遭遇过的最强大的敌人,而且肯定是比他强出很多的敌人。
只是此刻他并没有任何的畏惧。
他紧握住双拳,然后剧烈的深吸了一口气。
大量的新鲜空气涌入他的胸腔,但是他的胸腔包括他的整个腹部却是不断的凹陷下去,甚至给人一种他的胸骨都要尽数折断的感觉。
他脚下的小舟瞬间出现无数的孔洞,他体内的真元被他以恐怖的速度逼出,急剧的落入他脚下的水中,然后再倒卷而上。
许多股水流奇异的从船底的孔洞中冲出,朝着上方激射,然后如同盔甲一般紧贴在他的身体上。
噗噗噗噗……
无数锐器不断刺在他的身上,刺在他身外的水流之中,发出刺入朽木般的声音。
接着前赴后继的锐器互相撞击,发出无数清脆的震鸣声,溅起大片大片的火花。
火花和水雾不断冲击,形成水火交融的奇观。
便在此时,原道人伸出手来。
他是名独臂道人。
他只有左手。
此时他的左手在天光里却是显得分外的强大,而且给人一种分外庞大之感。
他的左手遥遥对着杨癫,然后握起。
许多人的眉头猛然一跳,然而他们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,那些锐器冲击上去的力量没有改变,只是杨癫的体内,却是响起了啵的一声轻响,就像是有一个脆弱的蛋壳被捏碎了。
轰的一声炸响。
杨癫正对着原道人这侧的锐器还在继续向前,还紧簇在一起,但是杨癫身后如坚硬蛋壳一般,还在互相撞击的锐器却是瞬间破碎,像无数箭矢般溅射开来。
杨癫的身体倒掠出去,在空中带起道道残影,带起一团团气劲的爆炸。
四溢的气劲轰击在大河的表面,不断的激起巨浪。
他退得十分狂暴,他退走的速度甚至比来时还要快。
所有的北魏军士呼吸微顿,还没有恢复正常的呼吸,咚的一声,杨癫已经跌坐在那架宽阔的战车上。
战车的车轮下方的泥地轰然一响,溅起一蓬尘浪。
杨癫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,他的衣衫上也甚至没有任何的裂口。
他只是开始咳嗽。
每一次咳嗽,都咳出一口鲜血。
猩红的鲜血伴随着气劲喷射在他前方的地上,发出丝丝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