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盛夏,被酷暑笼罩的丰都城里依旧人头攒动,大街上行人如织,南来北往的客商在那些奢华的酒楼中高谈阔论,更有那豪客挥金如土,只为抱得软玉温香。
夜凉之际,酒足饭饱的豪客们自然要玩乐一番,而丰都城除了赌坊之外,最好的去处便是那些灯红酒绿的青楼了。
梅香楼自从年前的一把大火,非但没有关门大吉,反而生意越发红火了起来,可谓买卖不断,生意兴隆,豪客们一掷千金的景象屡屡出现。
凭着一座梅香楼,梅三娘已经不在是那位被家人驱逐的扫把星,而是腰缠万贯的贵人。
梅家虽然倒了,有梅三娘帮忙,梅家还不至于一蹶不振,仅仅半年,梅家就在一座远离丰都的小镇里置办了家宅,药材生意不敢做了,如果他们还与药材沾边,鬼王门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,只好买下了大片的田地,这辈子倒也吃喝不愁。
梅辛举当时从梅家带出来的钱财不少,买田买地,置办家业足够,可是多余的就没有多少了,这段青黄不接的时间,梅家仅存的百十来口,只能靠着梅三娘送来的银钱过活,等到秋天,地里有了收成,梅家才算真正在小镇里站稳了脚跟。
既然是盛夏,距离秋收也就不算远了。
梅香楼的后院,一身素衣的梅三娘刚刚卸了妆,算了算日子,自己送给父亲的银票应该足够梅家用到入秋,等到秋收的时候在去一趟家里,她才能彻底放心。
算计完每天的营收,还要惦记家里人的吃穿用度,这段时间的梅三娘显得忙忙碌碌,不但要招呼那些豪客,还要逢场作戏,以她那颗八面玲珑的心思,都觉得乏累不堪。
休息了稍许,梅三娘在后厨提起一篮子吃食,信步走向一处偏僻的院落。
那是徐言曾经住过的院子,自从梅辛举走后,再也没有一个人住过,即便是喂猪这种琐事,也是梅三娘每天亲自动手。
哪怕再累,梅三娘都会把小黑猪喂得饱饱的,自己在院子里静静的坐上一阵儿才会离开。
半年了,不知那个臭小子过得如何……
呼噜噜,呼噜噜。
猪叫的声音打断了梅三娘的思绪,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。
“还没到饭点呢叫唤什么,就知道吃吃吃,吃饱了就睡,也不担心担心你那小主人如今怎么样了,一个比一个薄情,不知道他三姐日夜都在惦记他么。”
嘎吱吱。
自言自语的女人推开了院门,走向猪圈的方向,没等梅三娘走出两步,她提着篮子的手猛地一抖。
猪圈的栅栏外,斜倚着一个人,蓬头垢面,破烂的衣衫如同叫花子一样。
“三姐……别……”
徐言努力地抬起头,撑出个苦涩的笑脸,虚弱的说出半句话,苍白的双手捏出了血迹,不时会颤动一下,仿佛正被巨大的痛苦包裹着。
装着吃食的篮子掉到了地上,梅三娘眼圈一红,几步扑了过去。
“臭小子,你还知道回来,你还知道你有个三姐……呃!”
嘭!嘭!
哽咽着的梅三娘刚刚扑倒徐言近前,迎来的不是弟弟的拥抱,而是两只铁钳一样的手,徐言竟一把掐住了梅三娘的脖子。
梅三娘认出了徐言,却没有看出徐言眼里的猩红。
“别过来!”
徐言瞪着猩红的眼睛,犹如恶鬼一样死死地掐住他唯一的亲人,他之前的所言并非别来无恙,而是想要警告三姐千万别过来。
徐言的头部开始不断的颤抖,慢慢向后仰去,好像在挣扎,又好像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杀,他嘶哑着低吼:“走!快走!!!”
梅三娘觉得脖子被松开了几分,她不相信面前的少年要杀她,刚要询问弟弟这是怎么了,松开了几分的手掌突然再次掐紧,勒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。
梅三娘不明白徐言为什么这么做,徐言自己却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。
多日的赶路,他始终强行压制着体内的毒发,而此时,连日的疲惫所产生的心绪起伏,乌罂草的毒力终于彻底发作了。
恐怖的毒草,一旦彻底爆发,徐言就成了真正的溺水之人,只要身边有什么东西,都会成为他发泄的目标,他十分清楚自己掐住的是三姐,可是毒力的发作,让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。
“我……我要杀光他们!!!”
嘶哑的低吼滚动在喉咙的深处,狂暴的少年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,巨大的恨意使得徐言想要杀掉鬼王门的所有人,更想撕裂眼前的一切。
在没有得到下一份乌罂草之前,徐言会变成真正的恶鬼,这就是乌罂草可怕的地方。
“小黑!”
一边嘎吱吱的死死咬着牙,徐言趁着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