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灵均开始喃喃低语,似乎在为自己壮胆,“要是给老爷知道了,我就算有脸赖着不走,也不成的。我那老爷的脾气,我最清楚。反正真要因为此事,惹恼了大源王朝和崇玄署杨氏,大不了我就回了落魄山,讨老爷几句骂,算个屁。”
李源疑惑道:“陈平安为了你走江一事,筹划得如此周密仔细,结果你就这么半途而废,都还没正式走江,就灰溜溜返回家乡,到时候他真是只骂你几句?”
陈灵均嘿嘿笑道:“说不定还要夸我几句。”
李源神色凝重起来,说道:“兄弟,别怪我给你泼冷水,先与你说些老黄历的事情,你知道了,想清楚了,再做决定,布雨一事,远古真龙就有无数鲜血淋漓的前车之鉴,一个不慎,就会被拘押到斩龙台上,轻则抽筋剥皮,重则砍掉龙爪,拘押元神受那酷刑百年千年,再被贬谪为人间的江河小神,甚至还有那领斩刑的可怜虫,剁掉头颅,直接抛尸投水。此国干旱,并非人祸,是受劫难,你又无本地神灵的山水谱牒身份,一旦强行干涉,就会沾染因果极重,哪怕崇玄署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可对你以后的走江,大有影响,只会天劫更重,试想一下,化龙之前,你就敢以蛟龙之属的小小水族之身,擅改天数,给你走了江化了龙,岂不是只会更加肆无忌惮?老天爷不拾掇你拾掇谁?”
陈灵均病恹恹道:“别劝我了,我现在怕得要死,你这兄弟当得不仗义,明知道我不会改变注意,还这么吓唬我。”
李源叹了口气,“行吧行吧,只会有福同享的兄弟不是真兄弟,得看敢不敢有难同当,走,我这未来龙亭侯,带你去见一见那位未来的济渎灵源公!只要她肯点这个头,此事就算被崇玄署杨氏神仙们记恨在心,问题还是不大。至于水龙宗那边,孙结和邵敬芝,我这小小水正还是能够摆平的。”
陈灵均大喜,然后好奇问道:“未来的济渎灵源公?谁啊?我要不要准备一份见面礼?”
真要能够办成此事,就算让他交出一只龙王篓,也忍了!
李源嬉笑道:“就是南薰水殿内,那位被你夸得花枝乱颤的沈霖姐姐嘛。”
花枝乱颤当然是李源信口开河,陈灵均一口一口沈霖姐姐真好看,倒是千真万确。
陈灵均不敢置信,看了眼脚下大地,“你莫要诓我,这一来一回……”
陈灵均沉默片刻,继续道:“可能就会死好多人的。”
李源收敛笑意,说道:“既然有了决定,那咱们就兄弟齐心,我借你一块玉牌,可用水法,装下寻常一整条江水正神的辖境之水,你只管直接去济渎搬水,我则直接去南薰水殿找那沈霖,与她讨要一封灵源公旨意,她即将升任大渎灵源公,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,因为书院和大源崇玄署都已经得知消息,心领神会了,唯独我这龙亭侯,还小有变数,如今至多还是只能在水龙宗祖师堂摆摆谱。”
李源将一枚“三尺甘霖”交给陈灵均,先行御风远游,返回龙宫洞天。
陈灵均手持玉牌,去往济渎大水畔的僻静处,偷偷跃入水中,开始以本命水法,将渎水悄悄装入玉牌。
李源先去了趟水龙宗祖师堂,告知他此次亲自搬水行雨,水龙宗与崇玄署直说便是,宗主孙结笑着点头。
李源瞪大眼睛,“他娘的,你还真直说啊?就不怕我被杨老神仙找上门来活活砍死?”
孙结笑道:“崇玄署云霄宫再强势,还真不敢如此行事。”
李源揉了揉下巴,“也对,我与火龙真人都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,一个个小小崇玄署算什么,敢砍我,我就去趴地峰抱火龙真人的大腿哭去。”
李源随后匆忙赶到了南薰水殿,拜访即将成为自己上司的水神娘娘沈霖,有求于人,难免有些扭捏,不曾想沈霖直接给出一道法旨,钤印了“灵源公”法印,交给李源,还问是否需要她帮忙搬水。
李源手持法旨卷轴,震惊道:“沈霖,你升任灵源公在即,就不怕横生枝节,与大源王朝和崇玄署杨氏恶了关系?”
他那兄弟陈灵均是个心比天大的,一听说水神娘娘与自家老爷是旧识,加上李源也确实给了些不该有的暗示,比如挤眉弄眼说了句你懂的,那南薰水殿女主人的姿容、气度,都是极好极好的,自古水仙之流,最是爱慕读书人,你家老爷又是个年轻有为的俊哥儿,李源伸出两根拇指,轻轻触碰,所以陈灵均当时就信以为真了,搂着李源的肩膀,说我懂我懂,走走走,我去瞅瞅我家老爷的小夫人到底怎么个模样。
到了南薰水殿,陈灵均果真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,加上当时又不知沈霖注定会是大渎灵源公,所以与那水神娘娘十分不见外。按照道理,性情贤淑的沈霖,对陈灵均这条别洲水蛇的观感,差不到哪里去,却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。如果陈灵均不是个青衣小童,估计南薰水殿以后就不会对陈灵均开门了。在当时李源看来,没关系,反正有自己在龙宫洞天,兄弟陈灵均哪里需要计较沈霖一个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