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温亭湛和夜摇光所议论的小郡主——尚玉嫣正跪在王宫大殿,她已经跪了足足一日,原本阴郁的天空飘下了鹅毛般的大雪,紧闭的宫门被打开,头发已经斑白的尚翔,在宫人撑着的伞下疾步而来,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,不由皱眉:“你回去吧。”
“父王,还来得及,还来得及,您听女儿的吧,现在送和氏璧投降还来得及。”已经被冻得青紫的唇瓣有些艰难的恳求,尚玉嫣一动,僵硬的没有知觉的双腿便一软,倒在了地上,她费力的爬上去,伸手抓住尚翔的衣摆,“父王,我们赢不了,琉球从王伯父去世时,就已经名存实亡。这一战还未开战,父王投降,天朝的陛下就算是为着彰显仁义,也会将我们尚家留在琉球,我们还能保住根本。可一旦开战,我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,战败之后……”
“住口!”不等尚玉嫣说完,尚翔便厉喝道,“我们世代居住琉球,四周沿海,上千年多少朝廷想要吞并我们,可天朝早已经改朝换代多少次,又有谁真的将我们尚家的领土给吞没?嫣儿,你素来聪明,为何这一次竟然如此长他人志气,灭我们自己威风?你可知,你如此已经动摇了我们的军心,父王没有将你重罚已经是仁慈,你莫要再执迷不悟。”
“父王……”
“来人,将郡主带下去。”尚翔侧首冷着脸高喝一声。
尚玉嫣被宫人架回自己的寝宫,很快太医就来,跟着太医来的还有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男子,这是尚玉嫣的亲哥哥,琉球的世子尚玉珏。
“嫣儿,你莫要再去激怒父王。”尚玉珏低声对妹妹道,他的这个妹妹今年才十八岁,一直是父王和他们捧在手心的掌中宝。他们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,可这一次,关乎到家国存亡,她怎敢开这样的口。
“哥哥,我们赢不了。”尚玉嫣抓着尚玉珏的衣襟,“我们赢不了,开战只会让我们的将士无故的丧生。只有现在投降,我们才能最大的保存实力,尚氏才有可能再有东山再起的一日。”
“嫣儿,你为何口口声声说我们赢不了?你到底有何依据?”尚玉珏有些烦躁的质问道。
“天朝的监军,乃是六年前出使琉球的温亭湛。”尚玉嫣道。
“就因为这个人?”尚玉珏皱眉。
“就因为这个人。”尚玉嫣明亮如星子一般的眼眸闪烁着光芒,“哥哥,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拿下琉球,可当年他对父王说过,琉球被纳入天朝的版图是迟早之事,从他当年出使琉球起,我便再打听他所有的事迹。不动则已,一动必不会空手而归。若是这一次来的不是他,我还能够有一点信心,可偏偏来的是他。我有预感,战事只要一起,他就一定会将提督架空,亲自带领八闽水师攻打而来,到时候我们就再没有任何谈条件的余地……”
“妹妹,你会不会太危言耸听?”尚玉珏完全不相信妹妹的话,“我承认那温亭湛是个非凡的人物,可他才入朝不过半年,且除了当年出使琉球,他和八闽没有半点瓜葛,八闽水师提督乃是前任提督的女婿,扎根提督府多少年,他才来不到半个月,就有本事架空提督?且还能够号令得动数万水师?”见自己妹妹欲言又止,尚玉珏又道,“好,便是他智计无双,当真做到这一步,可提督之上还有浙闽总督,除非他先算计了提督,再算计总督,否则这军权怎么也不可能落入他这个监军手里。”
“哥哥,你要信我。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温亭湛这个人的手段!”尚玉嫣伸手抓住尚玉珏的袖袍,她摇着头道,“我相信,若没有图谋,他绝对有一千种办法推拒监军一职。哥哥,你也说他入朝才半年,你想一想,若不是这一遭他非得亲自来,他何苦要做这个出头鸟,来这里与段拓为敌,段拓这人心胸狭窄,便是天朝的皇子来做监军他都未必不使绊子,更何况只是官居四品的一个右参议?”
“这是皇命,由得他推拒?”尚玉珏反驳。
“皇命?”尚玉嫣低低一笑,“皇命在温亭湛眼里,他奉便是命,他不奉便什么都不是。哥哥,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,我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,但一定是在年前挑起这一战,他对琉球有着势在必得之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