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龙口、夜沉沉,喊杀声已经停歇,只是血腥气依然浓重。
一枚绿色的烟花在山外绽开,那是朱瞻基已经顺利与莫问他们汇合的信号。看到这枚信号,王贤等人齐齐松了口气,那位祖宗安全了,也就不会影响到,大明这场举国之战的结果了。
这时候,瓦剌人端了水盆、胰子和衣袍上来了,吴为摆摆手,示意侍卫将他们拦住,只把水盆和毛巾端过来。
当水盆摆在大石上,王贤就要去拿毛巾,却被吴为夺了过去。
“怎么,你要给我洗脸?”王贤小声笑道。
“笑个屁!”吴为咬牙切齿道:“还是让我来冒充太孙吧!”
“为什么?”王贤也不用毛巾了,用手捧着水,洗一把脸。
“你家里还有一帮女人等你回去呢!”吴为沉声道:“而从我去浦江的那天,我爹就已经当我死了!”
“这么说起来,还是你比较合适去死。******,你不早说……”王贤洗掉脸上的血污,露出一张消瘦黝黑的脸,用黑白分明的眼珠白他一眼道:“现在说晚了!”
“怎么会晚了呢,他们又没见过他!”
“没见过,但听过我的声音!”王贤扯过毛巾来,擦擦脸道:“听我这浑厚嘹亮的声音,多么富有男性魅力,哪像你,整一个破锣嗓子!”
“我不是从小练武喊破嗓子了么。”吴为郁闷道““我不开口就是……”
“你当人家是傻子?”王贤笑着拍拍他的肩道:“好兄弟,讲义气!下次有送死的事儿,我一定找你顶缸。”说着嘿嘿一笑道:“不过这次又没什么危险,我就假扮成太孙蒙蒙他们,享受一下蒙古人的贵宾服务,你就别跟我争了。”
“你拿我当傻子!”吴为瞪眼道:“就算人家一时没识破,但回头皇上没退兵怎么办?”
“太孙殿下会劝皇上退兵的。”王贤笑道。
“他自身都难保,”吴为冷笑道:“我看他回去非被皇上把屁股打开花不成!”
“退兵是一定的,”王贤沉声道:“告诉你个秘密,从五月三十那天开始,后方就再没运来过粮草,若只消耗存粮的话,大军三五天内必须返程,不然就有断粮的危险。”
吴为是管过军需的,先是一惊,旋即道:“不对呀,我怎么看到好几次后方来的运粮车了?”
“车上装的是沙土,就外头几袋是真的。”王贤淡淡道,其实他知道大军缺粮,不是靠观察那些运粮车,而是在之前为太孙建立起的私人通信系统,对在后方发生的事情,才会了若指掌。
“那,我陪你一起,也有个照应。”吴为想一想道。
“万一要是有事儿,你说是赔上一个好呢,还是赔上一双好?”
。
好说歹说,终于把吴为他们说服了,王贤才笑道:“好了,不跟你们闲扯了,为了不穿帮,你们现在就叫我殿下吧,这不算僭越吧?”
“殿下……”众人哽咽道。
“好了,告诉他们,孤已经梳洗完毕。”王贤挥挥手,沉声道:“衣服就不换了,我华夏男儿,岂能左衽?”
“是!”吴为大声应下,过去将王贤话告诉几个瓦剌人,几人又把话告诉了脱欢,脱欢不以为意道:“只要殿下觉着合适,怎么都行。”说着笑笑道:“殿下现在可以出来一见了吧?”
“当然。”王贤应一声,推开挡在身前的吴为等人,大步走下山去,身后众将士哭成了一团……
脱欢以为他们是为殿下被俘屈辱而哭,殊不知,将士们哭的是王贤的高义壮举!
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中露出脸来,将清辉洒向大地,也给王贤染血的战袍染上一层清霜,从山头往下走的路上,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,王贤走得很慢,慢的足以回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……不知从何时起,他已经记不清前世的事情了,这一世的记忆,也是从永乐九年那个夏末开始的,他回忆起老娘、小妹、大哥、老爹……那些平凡琐碎的小生活,那一个个俗气市侩的父老乡亲啊,原来是那样的让人回味,那样的弥足珍贵。
估计那些家伙,对重新站起来的自己,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吧!老子不仅当上了六房书吏、还当上了官、考中了秀才!如今又要当英雄了!非要惊掉那帮家伙的下巴不可,如果他们的下巴还没碎的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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