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齐国公……”弘治皇帝失笑,眼中透着几分兴致,道:“齐国公怎么了?”
这老妇待客殷勤,立即笑起来:“这齐国公便是西山书院的大宗师,天下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……他带出来的学生,都是千里挑一,都是真正有本事的相公,因此咱们这南通州上下,若是谁家能有幸被荐入西山书院,便是祖上积了德,便是拿进士来换,也不换的呢。”
进士都不换……
这话……听着有些夸张啊。
方继藩摸了摸鼻子,有这么夸张吗?怎么听着,是想要害我?
一旁的王广,听得顿时不是滋味。
进士是什么,那可是文曲星,金榜题名,你们这些野妇,岂懂?
偏偏他不敢做声,有话也不敢说出来。
可王守仁在旁,心里却是不同的想法。
西山书院的读书人,确实不比金榜题名的进士差,这进士出来,要嘛先成为庶吉士,要嘛先成为观政士,先熬几年,好不容易有了差遣,也多是小官,薪俸低得吓人,虽是成为了官老爷,可实际上呢,不过是位居末流而已。
反观这西山书院的读书人,一旦放出去,同样受人尊敬,如是有论文,或是其他的成果,得了一个学位,那便更加的吃香了,薪俸高,出门在外也没人敢欺你,遇到了一般的官员,得罪了也就得罪了,你能奈何,他的身后是数不清的同窗,自己的学长,有的是院士,有的也已入朝为官,若是再不济,你还敢惹方继藩吗?
弘治皇帝微笑,他也见过不少西山书院的读书人,也不禁点头:“是啊,这西山书院所培养出来的读书人,既懂经营,又晓天文地理,而今无论是朝廷,还是寻常的市井,最缺的恰恰是他们。”
老妇谈兴更浓了,满面红光的继续道:“对对对,这西山书院的人最是了不得。就说咱们这隔壁有一户,姓陈,他的儿子去岁就被荐入西山书院了,当时可热闹了,吓,满大街的人都去祝贺,跟中了状元似的,听说现在在学医。”
说着,这妇人似想到什么,表情一变,又幽怨起来:“说起来,老身的儿子不争气,成日就知道贪玩,虽在学堂,却是顽皮的厉害。”
弘治皇帝倒是从妇人的话里听出了一个重点,不禁诧异道:“怎么,隔壁也有人入学?”
一家两家人入学,倒也罢了,这毕竟带有偶然性。
可若是大片大片的人入学,性质却就不同了。
老妇倒是觉得见怪不怪,道:“这不入学,孩子有什么用?都是爹娘的心头肉,难道教他们大了做苦力不成?莫说是这一片的街坊,便是整个南通州,哪一个不晓得孩子该入学读书,方有出息,如若不然,是要让人背后取笑的,人活着,就争这口气了。就像咱那孩子一般,要入学,花费是不小的,可咬着牙,还不是要送进去,不然,真没脸做人了,何况这不是为了孩子?”
弘治皇帝震惊了。
就连那庐州知府王广,也听得震惊起来。
他本还以为这南通州,一个进士都没有,和自己那庐州相比,简直一个天上,一个地下,哪里曾想到……这地方……它藏龙卧虎啊。
他乃知府,是地方官,自然晓得,无论贫贱穷富,都送孩子入学,是不可想象的事。
难道这南通州的人,都吃错了药吗?
弘治皇帝一时竟是无言,老半天竟是说不出话来,他面上满是惊骇,而后喃喃自语道:“同样都是父母,难道南通州的父母亲们有父母之爱,而庐州府的父母亲们,却没有父母之爱吗?”
不……这当然是不可能的。
这两地,同在南直隶,虽是相隔了数个州县,可人心的变化,绝不会这样的大。
可是……为何却是两地迥异,天差地别呢?
可弘治皇帝想不明白。